【念念有余】

通过合适的引导，古老文明体系有适应变化的能力，也能坐上快速发展的列车。

余胜良

在今天，中国人已经习惯和世界保持同步。手机上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新闻，苹果迷们晚上不睡等新品发布会，一个伟大的新产品会瞬间传遍全世界。

聪明的创业者会在全世界各地寻找好的创意和成功的模板，然后借鉴之。如果某些方面和世界先进水平有差异，大家也基本上心知肚明，默默下功夫去补短板，力争赶超。人人都知道，在全世界范围内的成功，才是真的成功，才能经得起历史的检验。

但数百年前就不是如此，那时，长期的闭关锁国政策，让中国变成“孤岛”。历史上第一次全球化网络的形成，有赖于大航海运动。之后，东方国家开始放下架子，学习西方，全球化网络变得更加紧密。

最初，中国等东方国家在大航海时代开启的国际贸易一度占了上风。比如西班牙在菲律宾建立殖民地，这里成为东亚国际贸易的前沿阵地，西班牙在美洲开采出来的银子输入到明朝，银子开始在中国工商业贸易中普及，这成为明朝商业兴起的重要原因。中国还从日本进口大量铜，用作货币，中国出产的茶叶、瓷器、丝绸等物品，在海外市场很畅销，但中国需要的海外物品却甚少。

中国的士大夫发现西方的武器好用，发现西方人发明的历法更准确，自鸣钟很精确，发现他们带来的数学知识很有意思。但也仅此而已。西方传教者接触到了中国皇帝，却没有真正影响过后者的想法。

对外贸易会带来一些好处，但是中国的王朝也从来没太看重它，没有通过这一渠道了解世界，没有激发对外界的好奇心。

然而，外部世界一直在剧烈变化。大航海是个很重要的节点，西方航海家相信地球是圆的，才有了地理大发现。在这个过程中，地心说被推翻，西方人摆脱了神学权威的桎梏，对世界的认知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很多自然规律被他们发现，并应用为技术，工业革命由此到来。

欧洲经常打仗。这片不大的土地上，国家众多，军事技术在频繁的战争中革新，新武器不断被发明出来。这是国家众多的一个好处。如果是单一帝国，很容易因为某个决定而忽视一项进步。国家众多，彼此可以竞赛，某个国家一旦在某个方面有了突破，成果会很快传播开来。欧洲作为一个相对整体，虽然经常打仗，但人才、技术和思想流动频繁。不难发现，葡萄牙和西班牙在航海大发现中领跑，英国、法国、荷兰等国很快跟进，并取代葡萄牙和西班牙的航海强国地位。英国、法国开始的工业革命，很快传播到欧洲各国，特别是德国、俄罗斯。美国作为英国的殖民地，也因为和欧洲接触频繁，也很快完成工业革命。

在欧洲轰轰烈烈变革之际，东方的大多数国家都在沉睡，东方的统治者们玩弄着西方传过来的精巧的自鸣钟，却始终将西方人当作蛮夷。

这一点现在看来确实奇怪。如果当时东方能与西方同频共振，也可能很早就完成工业革命，鸦片战争也不会发生。遗憾的是，同频共振没有及时发生，中国蹉跎了数百年。

当时的中国，主要的不足在于缺少向西方学习的主动性，学习的深度与广度也不够。但在学习的具体能力上，当时的中国人并没有多少障碍。比如明朝就能雇佣葡萄牙人训练新军，后来清朝也聘请过外国顾问，甚至海关还可以交给英国人管理。清王朝后期聘有很多海外技术专家、军事顾问。

东方社会缺少对自然规律的专注，缺少破解本质问题的想法，人们将精力用在人情世故，用在科考和权术上，不重视技术发明，社会很难有主动革新。有意思的是，除了欧美，现在东方国家成为学习和运用现代化技术最好的区域，拥抱变化的态度最为彻底。这说明通过合适的引导，古老文明体系有适应变化的能力，也能坐上快速发展的列车。

（作者系证券时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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