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版制表:王绍义

证券时报记者 王小伟

随着两只新股22日上市，A股存量上市公司正式突破5000家。在“十四五”规划实施第二年，A股进入“五谷丰登”新时代，中国资本市场迎来又一重要里程碑。

上市公司是一个综合体，合力托起85万亿元总市值。纵向来看，相较于1990年的“老八股”和数十亿元市值，市场体量质量两翼齐飞；横向而言，A股市场规模已居世界第二，今年前三季沪深交易所IPO筹资额分列全球各交易所第一和第二位，中国A股成为全球最为重要的资本市场之一。

当前，多层次资本市场逐渐完善，注册制发展稳步推进，“四梁八柱”法制体系基本建成。5000家上市公司多元发展，“含科量”持续提升，结构进一步优化，资本市场服务实体经济能力显著增强。上市公司既是国家税收增长的重要贡献者，也是中国创新的主要动力源；既是推动中国国家竞争力提升的关键因素，也是推动中国经济增长的重要力量；既是社会治理的有效承担者，也是社会思想进步的引领者。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健全资本市场功能，提高直接融资比重。A股上市公司数量突破5000家，成为市场新起点。中国上市公司协会学术顾问委员会主任委员黄运成接受证券时报记者采访表示，随着A股上市公司数量越来越多，中国资本市场枢纽作用将更加突显，中国经济更加充满活力，实现高质量增长的步伐迈得更加稳健从容。

高质量扩容

每个整数关口都是一座里程碑。

以1990年12月份首批上市的“老八股”为起点，京沪深三市上市公司数量、总市值、股票发行数量连创新高，“破千”周期不断压缩。

A股存量公司突破1000家（2000年9月）和2000家（2010年9月）大关，均用了10年时间；“十三五”期间，A股上市公司数量相继跨越3000、4000两个千级门槛，用时缩短到6年和4年；5000家整数关口的突破，正在我国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进军的“十四五”实现，用时仅为两年。

今年9月，深圳南山区辖区IPO数量首破200家，以每平方公里超一家上市公司的密度，在全国区（县）上市公司密度排名中居首。这里既是腾讯、迈瑞等行业巨头的聚集地，也散落着白手起家、追逐梦想的创业传奇。在这些企业陆续对接资本市场的过程中，深圳南山也从边陲小渔村，成长为拥有4000多家国家级高新技术企业的“中国硅谷”。

这折射出A股上市军团的群体特征。广东、浙江、江苏、北京、上海地区上市公司数量，占全部A股上市公司总数近六成，区域经济发展动力澎湃。

上市公司不仅是地方龙头，更是产业翘楚。对5000家军团沙场点兵，是一篇令人振奋的七彩华章。贵州茅台、宁德时代、长江电力、万华化学等各行业标志性企业，都是其中的璀璨明星。不少企业借助资本市场的力量，成功跻身世界顶流。2022年世界500强名单中，中国上榜企业数量再创新高，达到145家，持续四年居世界之首。其中，中国石油、中国石化、中国建筑等公司稳居全球前十行列。这些“霸榜”企业，既是国民经济的基本盘、A股市场的定海针，也是中观产业的晴雨表、转型升级的领跑者。

黄运成认为，上市公司已经成为推动中国经济增长的重要力量，是推动中国国家竞争力提升的关键因素；同时，上市公司也是社会治理的有效承担者，是社会思想进步的重要引领者。“一方面，逾2700万人的上市公司员工数量，说明上市公司在维稳就业方面作出重要贡献。另一方面，随着众多投资者进入资本市场，越来越多的公民关心社会整体进步和国家法治建设，上市公司成为社会进步的重要推动力。”

A股发展成为偌大蓄水池，来之不易。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1990年，黄浦江畔敲响新中国股市第一声开市锣，上海证券交易所成立时候交易股票只有8只，被称为“老八股”。当时要素市场没有形成，在新旧经济体制摩擦中诞生的A股公司，往往定位于不影响国家经济命脉的企业。直到2000年上市公司数量达到1000家时，还有人将A股看作“迷你游泳池”。

此后，以大型国有企业为代表的主力军走上前台。加上近年来注册制改革平稳推进，更多精兵强将渐次入场，A股从 “迷你市”变成全球第二大市场，超80万亿元的总市值也较“老八股”时期的24亿元增长超3万倍，而用来衡量证券市场发展程度的证券化率(证券总市值/GDP国内生产总值)指标，在2021年也达到84.3%，创近十年新高。

群星璀璨，个体同样耀眼。2001年，第一家A股千亿市值公司中国石化诞生。如今A股千亿市值军团成员已超110家。这些公司在5000家阵营中占比虽然只有2%左右，但净利润占比却超过六成。万科A、伊利股份、格力电器等白马公司，上市后的最高涨幅都超100倍。同时，继2018年现金分红总额首次突破万亿元大关，去年两市分红总额也超1.5万亿元。时间的玫瑰，根植于稳健成长的沃土，与价值投资一起绽放。

光大银行金融分析师周茂华对证券时报记者表示，上市公司数量加速度增长，资本舞台越来越宽，投资者回报越来越丰厚。尤其近年来，包括注册制改革、并购重组改革、退市制度新政、北交所设立等新政迭出，破除了市场发展的体制机制障碍。开放多元的改革理念，为企业在资本市场融资提供了良好的政策空间；同时，刀刃向内自我革新，也形成与我国提高直接融资比重、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相呼应的新局面。

“含科量”提升

资本市场搭台，上市公司唱戏。越来越多沉寂在细分赛道的隐形冠军，从幕后走向前台，闪烁着创新之光。

1992年成立的上海张江高科技园区，诞生了近60家A股上市公司，科创板占比逾六成。集成电路晶圆代工企业中芯国际、半导体清洗设备龙头盛美上海、跻身国内体外诊断市场第一梯队的之江生物等高科技企业，都曾在这里孵化成长，支撑起这片科创地标。

“含科量”已经成为5000家上市军团的重要关键词。近些年来，集成电路、生物医药、高端装备等关键技术领域的企业批量上市，中国资本市场面貌焕然一新，成为经济转型升级重要的动力源。

周茂华指出，A股市场日益体现出差异化特征——沪深主板着力打造“新蓝筹”，科创板加速集聚硬科技，创业板“三创四新”扩容，北交所专注培育“小巨人”。

北交所被视为“专精特新”希望之星。今年11月15日，北交所迎来开市一周年。这一年来，北交所高效支持了120多家创新型中小企业，股票交易活跃度持续提升，上市公司前三季度业绩持续向好。去年北交所上市公司研发支出超35亿元，用于前沿领域自主创新，与产业链上下游配套，以期打通经济循环的经脉，成为制造强国最具活力的动力细胞。

上市公司数量增长，叠加科技含量提升，使地方产业集聚效应越发明显。以广东为例，电子、机械设备、计算机、医药生物和电力设备五大行业上市公司总数超400家，占比约五成。广东地处改革开放前沿，这些产业具备相对完整的产业链、人才储备、研发基础，产业集聚效应与当地经济发展之间形成良性互动。

黄运成认为，上市公司已经成为中国创新的主要动力源。“持续加大研发力度，直接提升了中国企业科技创新能力，促进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深入实施，引领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同时推动我国产业链高端化发展。”

在向产业的微笑曲线两端延伸的进程中，既暗涌着企业家群体对于创新的信仰，更体现出国家政策的指引。2020年，国务院印发《关于进一步提高上市公司质量的意见》，对提高上市公司质量做出了整体部署，提出了明确要求。这成为5000家A股公司集体奔赴的新方向。

周茂华认为，“含科量”提升折射出资本市场的加持，中国经济正在从要素驱动向创新驱动转变。“资本市场这条大江大河正划分出无数支流，涌向新产业和新科技中的一粒粒种子，滋养根脉、护航成长。资本市场直接融资功能的充分发挥，将为加快推进国家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实施注入强大动力。”

市场结构优化

市场和改革的洪流滚滚向前，优质公司傲立船头，带病公司被甩入历史。

2001年，PT水仙拉开了A股问题公司退市序幕。此后的20多年间，A股退市力度整体强化，近年来更是加速涤浊。2022年至今，逾40家A股公司被强制退市。长袖善舞资本系族的土崩，曾经富甲一方地方首富的陨落，造假公司的清退……共同演绎着一首首告别挽歌。

周茂华表示，退市趋于常态化，叠加股市杠杆资金保持在合理区间、股票质押风险有序释放、债券违约风险稳妥处置等，使我国资本市场风险敞口快速收敛。他认为，上市公司数量破5000家后，如何建立提高上市公司质量的长效机制，持续提升市场主体竞争力，仍是重要课题。

新陈代谢进阶，市场投资生态随势而变。随着市场优胜劣汰力度加强、估值分化持续加剧，专业投资力量优势凸显，市场投资者结构加速优化。

近年来，境内机构投资者和外资对A股公司的持仓市值占比持续提升，A股机构化趋势显著。其中，5000家上市主体的庞大蓄水池，使A股成为全球资产配置的重要引力场。从2003年QFII“入A”，到沪深港通相继开通，再到A股纳入MSCI新兴市场指数等知名指数，A股成为国外资金融通的黄金航道。截至2021年末，QFII+北上资金合计持仓A股市值突破3万亿元，中国资本市场更强的话语权正在全球竞争中加速构建。

贝莱德中国区负责人汤晓东日前对媒体表示，中国市场的特殊性在于，既有发达市场的质量，又兼具新兴市场的增长潜力。这些特质是全球其他市场无法替代的，使得中国在全球投资者的整体资产配置中具有独特意义。

周茂华认为，市场结构优化和机构投资者增多，有利于形成市场与实体经济的良性互动。“随着上市公司数量的增多，A股非牛即熊特征趋于淡化，而市场向机构投资进化，也有望夯实市场慢牛的根基。”

高质量发展乘势而上

中国资本市场用30年时光，走过了西方发达国家上百年的发展历程。无论是在股权分置改革的紧要关头，还是在防范化解重大金融风险的攻坚阶段；无论是面对疫情影响正常开市的重大抉择，还是科学应对“金融脱钩”，资本市场每每都能攻坚克难，最终出落成风华正茂的奋进姿态。

当下，伴随着多层次资本市场精准构建、注册制发展稳步推进、新证券法等重要法律法规不断完善、“四梁八柱”法制体系基本建成的东风，市场走在体量与质量并重的发展之路上。

一方面，多地仍在蹄疾步稳地推进属地IPO工作。以安徽为例，今年6月，安徽发布《安徽省推进企业上市“迎客松行动”计划》，提出力争到2026年末，全省上市公司数量较2021年末翻一番，达300家以上。

另一方面，推进上市公司高质量发展也在提速。以国资企业为例，伴随着近年来国企改革三年行动的东风，央企和地方国企控股上市公司筹划定增，加大专业化整合力量，推动控股股东或实际控制人优质资产注入，通过直接IPO以外的并购重组、股权置换等方式，使优质资产加速向A股聚集。

黄运成认为，在这个过程中，除了融资端之外，还应该对市场流动性问题从底层认知层面加以重视。“资本市场以二级市场流动性为基础，倘若没有流动性，资本市场融资功能不可能实现。近年来，无论是法制的不断健全，还是对内幕交易等行为监管力度的加强，都指向投资者保护，进而有利于市场功能的正常发挥。”

站在新的历史节点，以5000家上市主体所构成的资本市场也将承担更多使命。证监会方面日前在谈及学习党的二十大报告时明确，加快建设一个规范、透明、开放、有活力、有韧性的资本市场，努力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作出积极贡献。

32年风雨探索，中国资本市场走出了一条符合国情的改革发展之路，积累的宝贵经验将是资本市场进一步深化改革、推动发展的宝贵财富，为开启新征程积蓄充沛力量。愈发庞大且高质量的上市公司军团，将搭乘中国资本市场改革的快车，以梦为马，奔赴一往无前的星辰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