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基金报记者 姚波

二季度全球市场遭受罕见的股债双杀，从成长投资基金到各类养老计划遭遇了金融危机以来最严重的危机。

全球规模最大的成长科技基金一季亏损172亿美元；最为知名的对冲基金巨头老虎环球今年上半年大跌50%，旗下多头基金更被爆出一季巨亏64%；美国最大养老金创下2008年来最差业绩。

面对挫败，这些资管巨头不得不低头反思、积极调整，应对顺风顺水时未能遇见的罕见市况，除了减少投资、检讨策略，一些非常规投资也开始成为基金的发力点。

养老金业绩滑铁卢

去年刚刚经历了有史以来业绩表现最好的一年，美国养老金以平均25%的回报创下了40年来最好表现，但今年上半年的暗淡业绩却让人大跌眼镜。

2021年，美国就有近6000个州立和地方的退休系统管理着5.1万亿美元（合34万亿人民币）的资金。但今年却不是这些庞然大物的幸运之年。

成立于1932年的加州公务员退休基金（CalPERS）是全球最负盛名的养老金管理机构之一，也是美国最大的公众养老金。截至2022年2月管理规模达到4736亿美元，折合3万亿元人民币。该养老金不仅规模全球位居前列，也是业绩中的翘楚，但根据最新公告，从去年年中到今年6月30日一年时间内，基金净回报率为-6.1%，这一回报率也是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的最差表现。这家知名养老金对这种市况还不自知，就在去年年底，这家基金曾预测今年收益能达到7%。今年2月被任命为基金首席投资官的尼科尔指出，这是一个金融市场的非常时期， 一些投资基本面相较预期出现了较大偏差。

这并非个例。加拿大养老金计划投资委员会(CPPIB)今年二季度的净收率为-4.2%，当季投资净亏损230亿加元。该基金将业绩归因于全球股票市场普遍下滑，公共股票策略出现亏损；同时，由于各国中央银行为了对抗通货膨胀而提高利率，养老基金的固定收益投资在这个季度也遭受了损失。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 指出了今年投资所经历的特殊之处。IMF总裁兼首席执行官约翰格雷厄姆近日表示：金融市场经历了过去半个世纪以来最具挑战性的半年，IMF第一个财政季度也未能幸免于此。IMF指出，目前不确定的商业和投资状况仍在继续，预计这种动荡将持续一整年。

根据威尔希尔信托服务发布的一份报告，美国第二季度公共养老金资产的回报率中值为-8.86% ，截至6月30日，过往一年收益为-7.91% ，这同样创下自2009年以来最糟糕的年度表现。数据显示，过去的12个月中，规模较大的公共养老基金的表现要好于较小的基金，管理超过10亿美元的公共养老基金的回报中位数为-6.6%，管理超过50亿美元的基金回报中位数为-5.1%。更大规模的养老基金往往更能吸引机构投资者，并减少在股市上的敞口。

成长基金业绩溃败

如果说养老金业绩下滑来自基金过于依赖股债配置，以成长股和独角兽公司打天下的“偏门”投资基金，更面临着生死大溃败。

老虎环球基金一季度业绩暴跌34%后，二季度基金亏损24.7%，上半年整体亏损50%， 7月仅微幅上涨0.4%，落后大盘表现。公司旗下另一只多头基金更是在二季度出现了63.6%的巨额亏损。

在过去十年的时间内，老虎环球重押中美成长型公司尤其是互联网龙头，业绩一时遥遥领先，使其跻身于全球表现最佳、增长最快的对冲基金之列，赚取利润数百亿美元。但现在的市况今非昔比。

老虎环球表示，该公司过去没有理会通胀担忧，因为它认为技术变革的时代是“通缩”时代，这种策略在危机后的股市走牛时特别奏效。这家曾经的市场宠儿终于意识到，独特的环境使得通货膨胀持续上升，他们不得不承认头寸过度暴露于动荡的金融市场。

今年的业绩溃败让老虎环球旗下基金长期业绩蒙尘。老虎环球于2001年推出的旗舰基金目前的年化净回报率已低于15% ，而2013年推出的单边做多基金的年化回报率不到4%。

激进押注创新类和成长型企业并不只有老虎环球一家。软银也曾依赖于此获得了丰厚回报，即使在2021年也未能停下脚步，软银旗下的愿景基金共向183家公司投资了380亿美元，创下了风投领域有史以来的单个公司年度投资额最高纪录。而这些投资却成为其巨亏的源头，旗下愿景基金如今正承受泡沫破灭的痛苦。

二季度，愿景基金巨亏172亿美元，软银更是以234亿美元的亏损，创下有史以来的纪录。巨亏之下，软银掌门人孙正义只能靠变卖资产来度过险境。软银董事会同意结算至多2.42亿份阿里巴巴ADR的远期合约，预计交易总收益达340亿美元，交易完成后软银的持股比例降至14.6%。此外，孙正义还不得不抛售持股、裁员来换取流动资金。

积极调整投资组合

基金巨亏的现状离不开少见的市况：回顾过往50年，很难能有一个季度出现如此幅度的股债双杀，这对于全球基金都是一大难题。二季度，MSCI全球指数大跌16%，过往被认为安全避风港的投资级债券大跌5%以上，而股票和债券指数在去年年底却接近历史高点。

股债大跌让基金对这两类资产进行“双降”。截至5月底的最新数据显示，加州公务员退休基金持有2080亿美元的全球股票，比2021年底下降了19% ，持有1240亿美元的固定收益类资产，下降了13% 。

成长型基金也在积极调整组合。老虎环球依赖庞大的私人投资组合，减轻其在流动性较强的公开市场所持股份的损失，为控制风险，该公司在第二季度减持了其私人持股组合。不过老虎环球的空头投资组合今年已实现盈利，同时，在监管风险高企和疫情管控影响下，该公司谨慎选择在华业务。

尽管老虎环球承认今年对市场波动性判断失误，但它告诉投资者，将维持自互联网泡沫破灭后，创立该公司以来的做法，即从创新大潮中寻找来自成长的回报。

软银则是进入防御模式，大幅减少投资并变卖资产，等待市场行情转好。面对基金的巨额亏损，孙正义指出，现在执行三条政策，包括减少开支、增加新投资的纪律性并增加现有投资的价值。最新季度，愿景基金大幅放缓了投资节奏，对投资标的更加严格，投资额只有过往零头，较过往一季过百亿美元的投资大幅减少。

在被问及何时度过寒冬时，孙正义在业绩发布会上指出，不少公司上市前估值太高，上市后估值迅速缩水，给愿景基金带来亏损。他表示，目前非上市公司估值仍偏高，亚洲不少独角兽公司创始人仍不愿意接受较低估值。上市公司的寒冬还在持续，非上市公司的冬天可能更长，他会等待到非上市公司的估值低于上市公司才会出手投资。

市场下跌加剧养老危机

相较于投资基金的损失，养老金更多担负了普通百姓的养老钱，责任更加重大，情况也非常棘手。令情况雪上加霜的是，相较于20年前资金基本能自给自足，目前美国养老金对开支的覆盖率只有不到76%，目前的糟糕业绩让资金流更加紧张。

以加州公务员退休基金为例，这只巨无霸的养老支出覆盖率从去年6月的80%下降到目前的72%，一年内下降了近10个百分点。这些亏损意味着退休金受益人在未来几年需要缴纳的退休金额度和比例将有所提高，一些公共服务也可能被削减。一家养老基金咨询公司表示，二季度的亏损导致美国养老金整体资产占承诺福利的覆盖率从81.4%降至70.1%。

过去十年中，美股的大涨给这些养老金提供了充足的理由，即把年度投资目标一再提高，不少基金把年度回报提高至7%，而这又非常依赖于股市的业绩表现。数据显示，美国养老金的股票配置中位数达到57%，如此大的股票配置，意味着这些基金对股市波动更为敏感。

当前，美国州市级公共养老基金手头的资金比所需要短缺数千亿美元。过去十年中，美股的大涨给了这些基金喘息的空间，去年达到了近27%的惊人中位回报率之后，许多地方的退休金仍然资金不足，预期福利开支的增速超过了资产的增长速度。

面对硬性回报要求，养老基金选择激进投资策略来提高回报。作为另类投资的先驱，加州公务员退休基金早于其它同行，其首席投资官的尼科尔指出，私人市场资产类别是该基金实施新的战略资产配置、增加私人市场资产敞口时可以借鉴的亮点。

另类投资成法宝

加州公务员退休基金先知先觉的加重了另类资产的配置。去年秋天，当加州公务员退休基金重新分配其投资组合时，它大幅削减了对全球股票的配置，同时增加了对私募股权和实物资产的持有，并把私人债务增加到5%的配置。

今年前五个月，加州公务员退休基金的私募股权资产增长了9%，达到540亿美元。包括房地产、农场和林地、大宗商品和基础设施在内的实物资产增长21%，至670亿美元。虽然加州公务员退休计划的一线希望来自于它的另类投资，但这些资产在基金整体投资组合中所占比例较小。私募股权投资占总投资的12%，实物资产约占15%。

为加大另类资产的投资权重，加州公务员退休基金正在从一些私募基金投资中撤资，以释放现金。它最近向二手买家或专门从事此类非流动性交易的公司出售了大约60亿美元的私募股权基金股权。

尽管加州公务员退休基金是规模最大、最引人注目的养老基金，但它并不是唯一一家积极推动另类投资的基金，美国不少其它大型州立养老金也在跟进这一进程。

今年业绩滑铁卢，但机构仍相信养老金行业能共克时艰。皮尤慈善信托基金认为，多数基金应该能安然度过2022年的动荡市场，甚至还能找到新的机会。大多数养老金拥有庞大的资产负债表，这使它们具备了进行战略投资的购买力。同时，养老基金经理可以通过资本结构来降低另类投资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