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第一只黑天鹅导致口罩成为了最好的年货

作为不速之客的新型冠状病毒从天而降，成为了2020年第一只黑天鹅，并很干脆很直接也很粗暴地将口罩这种在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小商品，推上了全国乃至全球商品榜之冠，由热销到抢购，一直到脱销。以致春节前网上有段子说，本以为猪肉是最好的年货，不料最好的年货却是口罩。这些天，在一二线城市的药店，在港澳，乃至在国外的一些城市，只要一有口罩出现在药店柜台，长长的顾客队伍往往能排出一条乃至N条街，极个别不文明的顾客甚至为了购买口罩，吵了架乃至动了拳脚，排队的焦虑直接转化为买不到后的焦灼，直至转化成拳脚相向的暴戾，成为了我们最不想看到的新闻之一。

我元月15日买了20只口罩，21日后才用上

我在今年，也是近十年里的第一次买口罩，是在春节前的元月15日，因为次日至19日，我要应邀到香港中文大学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其时从媒体上已经知道香港面临着不明新型肺炎的冲击，我为此专门买了一盒20只一次性的黑色医用口罩，有点酷酷的，随身带着，有备无患。购买时，看到已有顾客在购买口罩，当日的货源是充足的，可以随便买。

到了香港后的这几天，在地铁，在人行道，在出租车上，我都注意看是否有人戴口罩？有多少人戴？举目所见，戴口罩者，大概就是十人有一人吧。在这几天里，除了在中文大学开了两天的会，我还到了屯门的青松观，到了尖沙咀、维多利亚港，到了香港艺术馆，到了慈山寺，看见戴口罩的人确实不多。经历过非典，看着当时香港的电视新闻，虽然已经预感到香港会因新型肺炎再处在风口浪尖上，但是那几天，我在香港没有带过一次口罩。

19日我从香港入境深圳。不料想的是，21日后的几天，这些口罩全用上了，在春节前后的几天里，一场前所未有的抗肺炎潮，迅速席卷两岸四地，并波及到全球。作为亲历者，我们都亲眼看到市面上的口罩全卖断货了，全球华人都经历了一个在过去数十年里前所未有的农历春节。随着广东在1月23日启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26日一号通告更明确规定，任何人进入任何经营性公共场所，都必须正确佩戴口罩，古有洛阳纸贵，今天则是城城口罩贵而且有钱还未必能买得到，口罩的买卖及佩戴所带来的一切及其话题，是否绝后不知道，但肯定是空前的，是前所未有的。

口罩是文明的产物

一个人戴上口罩，部分自然或不自然的面貌特征及其所蕴含的社会特性，多少也就因被罩蔽而消失了。准确地说，口罩的全称应是口鼻罩，是用于过滤进出口鼻的空气的卫生用品。马可·波罗的游记记载，元朝宫殿里端食物盘子的侍者们，都要用绢布蒙口鼻，“俾其气息，不触饮食之物。”这些绢布，算是口罩们的前辈了。今天的口罩是由无纺布等材质做成的，软绵而适合戴在人脸上，可折叠，可缩张，成人巴掌般的大小，却无异于保护我们每个人嘴巴与鼻子的铜墙铁臂。我们的嘴巴管吃管说话沟通，鼻子管呼吸，连着生命的咽喉通道。口罩包裹在我的嘴巴和鼻子前，一是为了防御，防御某些细菌病毒们从他人或它物处进入到我的嘴巴和鼻子里，御细菌病毒们在口罩之外，口罩们，可谓是一个又一个布防在嘴鼻前的布长城。二是为了防泄漏，假如张三是个病人，戴上口罩，就是要防止细菌病毒们从他的口鼻处逃逸乃至是喷涌而出，避免影响到他的亲人和密切接触者——尤其包括抢救他的医生，更避免影响到更多的无辜者，有口罩在，即使是血口，也喷不了人。前一目标利己，后一目标利他，有此两功能，口罩真是文明的产物。

他人是地狱？

作为布盾牌一样的口罩，上脸后，首先就是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口罩在以往的影视剧里，给我们留下的印象，多是盗贼们偶尔是侠客们的标配，他们戴口罩的唯一目的，就是隐藏自己的真面目。口罩因此而具有的多种隐喻，有明确也有晦暗不明的，偶想起来或极恐，细思则未必然。

比如有戴上口罩者，对我说了一句口语化的萨特名言，他人真是地狱啊。确实，你看我带着口罩，我看你带着口罩，看到的是比日常疏离更甚的隔离，在病毒可能存在任何一个空间的当下，任何一个他人可能就是潜在的致命病毒的携带者，或者就是一个如黑洞一样深不可测的污染源，满街都是带口罩者，病毒虽然看不见摸着了也浑然不觉，空气弥漫着的似乎都是病毒，不少人一开始不适应，多少也会让部分人产生这种联想与比附。

没有一个人是孤岛，他人是天堂

再进一步细思，其实不然，人是群居的社会化的高等动物，因为有致命病毒的虎视眈眈，生活在局面如此严峻的时空，我们才需要口罩。鲁滨逊一个人漂流到一个荒岛，作为孤立个体的他，是不需要口罩的，有病时，不会是他人传染给他，他也不会传染给别人，一个人活着是运气，死了是倒霉，生是自己的，死是自己的，病当然也是自己的，自生自灭了无痕。而现在的我们，你他她我，亿万人，是群居的动物，现在人人用口罩，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保他人。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口罩是他人生产的，是他人销售的，部分还是他人快递上门的，我们为自己买口罩，为作为他人的亲人或朋友买口罩，为一线的医护人员捐款捐口罩捐防护衣，还有医生们在治病救人，医药科学家们在争分夺秒地研发能克死病毒的疫苗与药品，等等，证明的正是没有一个人是孤岛，他人是天使，他人是天堂。一个个相似的口罩的背后，或蕴涵有亲情，或承载有友情，或充满着慈善爱心，非常时期，我们传递着一个又一个的口罩，戴上一个又一个的口罩，隐喻着的，是另一种别样的无疆大爱。用口罩保护好自己和亲朋们，尽一切可能御病毒于体外，尽量不麻烦别人，尽量不给社会添乱，这就是我们做人的本分与原则。

我们共同用口罩筑起一条最新的长城

与过往数十年的春节相比，这个庚子鼠年的春节，无疑是让我们所有人过得最揪心的一个春节，是让部分人过得撕心裂肺的春节，没有之一。从除夕到年初九，每天的疑似病例和确诊病例的数字，都在残酷而冰冷地嗖嗖嗖的往上涨；每天都有十位数以上的逝者，他们的亲属悲痛到无以复加……读过海明威小说的人，很容易想起海明威引用过的约翰•多恩的那首诗：没有人是独立存在的孤岛，每个人都是大地的一部分……任何人的死都让我受损，因为我与人类息息相关，因此，别去打听丧钟为谁鸣响，他为你鸣响。是的，我们每个人的个体人生，除了生死，其它再大的事都是小事，是小擦伤。这个春节，是一个我们要最惨淡而又最直面生死大事的春节，我们必须有相应的思考，有相应的行动，以确当的知，引出不糊涂的行，知行合一才好。

在当下，在此时此刻，病毒们正不眠不休地游荡在我们的部分城市与社区，大疫情就在我们的身边，这事关我们每个人的生死存亡，事关整个人类共同体的生死存亡。如化身到动画片中，病毒们就是一个个敌人，它们要攻击的是我们人类的全部，而不仅是人类的部分个体，所以人类中的每一个人，不论是居庙堂之高，或是处江湖之远，没有谁能独善其身，没有谁能置身事外，每一个人都是抗击病毒们的战士——不分男女老少，不分童年、少年、青年、中年和老年人，口罩，就是我们每个人防御病毒敌人的最主要武器，能致命的病毒们不是无孔不入的，口罩就是病毒们不可逾越的天险与屏障，人人出门戴口罩，加上勤洗手和不聚集，就可以将这些致命的病毒们防御于我们的口鼻和身体之外，更多的人做好自己和亲朋们的防护，是战胜病毒们的最有效预防措施，就可以坚决地避免病毒们给我们的社区与社会可能带来的多米诺骨牌般的连锁反应。

我们共同用口罩筑起一条最新的长城，我们每个人脸上的一个又一个口罩，就是这条最新长城上的一砖又一砖，众多的口罩终成城，表明我们众志成城地维护着我们的社区、城市、地区、国家直至人类的整体利益与福祉，让病毒们无从下手，终至大退却并销声匿迹，就如非典病毒一样。

一个口罩，让我们学会更珍惜生命

现在的我们，是人人守身有责，救人先从救己始，时不我待，亟需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再过些时日，疫情终会过去。他年回顾，想起在庚子鼠年新春经历的这一场重大的疫情，用关键词来表达，至少会有这几个关键词：蝙蝠，病毒，口罩，医生，疫苗等，让我们经年难忘。经此一役，口罩会成为活在当下的我们这几代人的集体记忆。一个口罩不大，事关的却不仅是一个人的生死存亡，更事关更多人的生死存亡。口罩在当下的抢手与流行，当能让我们学会更珍惜当下，更珍惜健康，更珍惜亲情，更珍惜生命——所有人的生命和所有野生动植物的生命，那么，我们就没有白白地经历过这个难忘的庚子鼠年的春节假期——前所未有的最漫长的春节假期。

我们共同用口罩筑起一条最新的长城，天佑中华，天佑人类。

(作者系宗教学博士、资深证券投资人)